绿衫少女惊呼一声,扶住石破天,嗔道:

  “瞧你,这么大力,想弄个船底朝天么?”

  石破天搔了搔头,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,只说:“这地方真漂亮。”

  “以前经常来,也不见你夸赞一句。大病一场,倒懂得欣赏了。”

  少女妩媚地白了他一眼,转身钻入船舱,取出一张草席放在船头。

  又摆了几盘下酒菜,都是些花生蚕豆,干肉果脯,当然还有一壶酒。

  “请坐吧。”

  少女率先坐在草席上,眉眼含笑地望着他。

  石破天腹中早饥饿难耐,但仍然问道:

  “是请我么?”

  那少女奇道:“这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?”

  石破天便坐在她对面。

  “那,那我就不客气啦。”

  “请吧。”

  见少女仍然笑嘻嘻的,石破天也就不再客气,拿起筷子吃了起来。

  “瞧你的样子,真是饿坏了。”

  少女双手托腮,看他吃东西的模样,忍不住笑道。

  石破天冲她一笑,嘴上仍然不停。

  “别光吃菜,来,喝点酒吧。”

  少女为他斟了一杯酒,双手奉到他面前。

  石破天鼻翼翕动,闻到一股诱人的酒香。

  他在摩天崖上时,偶尔也会陪谢烟客喝几杯,但从没喝过这么香的。

  往杯中看去,黄澄澄,红艳艳,就着月光,十分好看。

  而捧杯的一双小手雪白纤细,皓腕凝霜,更添风情。

  他接过酒杯时,手指碰到对方手背肌肤,但觉滑腻温暖,心间不由一荡。

  那少女瞥了他一眼,微笑着收回手去,柔声道:

  “快喝酒吧。”

  石破天哦了一声,一口饮下,一股暖气直冲入腹,忽然又变得冰凉一片。

  这一冷一热的体验,顿时让他想起自己以前练功时的感受。

  只不过没有那么剧烈,也不痛苦,反而很舒服。

  一股热力散入四肢百骸,头脑却一片清凉。

  这一口酒下去,他丹田内的氤氲紫气顿时又壮大了几分。

  他红光满面,不禁问道:

  “好姐姐,这是什么酒?”

  少女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,直直地盯着他道:

  “你叫我什么?”

  石破天不知她为何忽然发怒,回道:“好姐姐啊,怎么了?”

  “你以前从没这么叫过我,定是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,叫顺了嘴!”

  少女越说越怒,忽然伸手扯住他右耳。

  “快说,这些天你到底跟哪个贱女人在一起?不说我把你耳朵扯下来。”

  石破天耳上生疼,啊哟一声大叫。

  心想这位姐姐怎么前一刻还笑语盈盈,下一秒就变得凶巴巴的,脸色变得比妈妈还快。

  苦着脸道:“我不认识别的女人呀,这几天一直和侍剑姐姐在一起。”

  “好啊,果然是这个臭丫头!昨晚你们就拉拉扯扯的,今天又搂搂抱抱好不亲热,我这就去杀了她。”

  石破天听她语气,好像一直在暗中看着自己。

  陡然听她说要去杀了侍剑姐姐,心头一惊,一把抓住她手臂。

  “不能伤害侍剑姐姐!”

  他手劲奇大,那少女叫他拉住,挣脱不开,气急之下,忽然流下两行清泪,蹲在船头,伤心的哭了起来。

  石破天顿时慌了手脚。

  “哎,你别哭了。”

  被他一劝,少女反而哭得更伤心了。

  石破天急道:“姑娘,你认错人了,我不是你的天哥,我叫狗杂种。”

  那少女忽然止住哭声,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。

  “你想撇下我,好歹也编个像样的谎话,何必说自己是狗……那个。”

  石破天道:“或许我和你的天哥长得相似,所以大家都认错了。”

  少女幽幽地看他一眼:“纵然容貌相似,我在你肩上留下的记号,总是不会变的,你敢解开衣服来给我看看么?”

  石破天愣道:“什么记号?”

  少女望着他左肩道:

  “你第一次见我时,就想欺负我,我在你左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,咬得鲜血淋漓,就算再好的伤药,也会留下疤痕,你敢解开衣服来看看么?”

  石破天笑道:“这就好了,你没咬过我,自然不会——咦?这!”

  他解开衣衫,赫然发现肩头有两排清晰的齿痕。

  身子一震,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。

  那少女冷笑道:“还说你不是石破天?”

  石破天百思不得其解,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叫人咬了一口。

  他却不知,这是贝海石趁他昏迷数日之际,在他身上做的手脚。

  当初石中玉得罪了贝海石,被抓回长乐帮做了傀儡帮主。

  石中玉不甘当替死鬼,自然想方设法逃脱。

  结果被贝海石擒回,脱得赤条条的监禁牢中,调教数日。

  故此贝海石对于石中玉身上的各处伤疤了如指掌。

  后来石中玉又寻机逃脱,贝海石找了半年,终于找到摩天崖上,发现了这个与石中玉外形酷似的替代品。

  为了以假乱真,趁石破天昏迷之时,在他身上做下了手脚。

  他贝大夫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,做出来的伤疤可谓是毫无破绽。

  如今石破天瞧见自己肩上莫名出现的伤疤,哪里想得明白。

  心中不禁浮现一个巨大的疑问:

  我是谁?

  我到底是谁?

  越想越觉得头痛。

  那少女见他呆呆出神,忽然又抱着脑袋喃喃自语,不断念叨着:“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……”

  神色看起来十分痛苦。

  她心头一惊。

  这样子可不像是装的,莫非天哥大病一场,当真全忘了过去的事?

  想到这里,心里一阵悲伤,一把抱住他道:

  “天哥,别想啦,不管你是石破天还是狗杂种,我都会陪在你身边。”

  石破天怔怔地望着她。

  “你,你是谁?”

  “我是丁珰,你一直叫我叮叮当当,想起来了吗?”

  石破天茫然摇头。

  丁珰眼中含泪,微笑道:

  “想不起来也没关系,只要你人还在,我们就可以一起创造新的回忆。”

  “新的……回忆?”

  “嗯。”

  丁珰紧握着他的手,眼中一片深情。

  幽香扑鼻,佳人在侧,月光溶溶。

  石破天如堕梦中,只觉得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。

  这时丁珰又给他斟了一杯酒,挨着他坐下,将酒杯送到他唇边。

  耳边传来佳人软语:

  “这是爷爷的玄冰碧火酒,有阴阳调合之功,对内伤很有效果。”

  石破天张口喝了。

  冷热交替之间,仿佛思维都飘上了天际。

  心中诸多困惑,顿时风流云散。